第一章

因为一枝发簪,我被夫君厌弃。

他嘲笑我出身卑贱,说我贪慕虚荣。

曾经说过的只娶我一人,也在他抬偏房进门时成为谎言。

一墙之隔,红纱暖帐,

我听着隔壁的娇喘,泪如雨下。

在夫君的新婚之夜离开了京城。

后来,我抱着女儿看着满墙的寻人告示嘲讽一笑。

“萧炎,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。”

1

王府宴会上,侯府嫡女周枝枝弄丢了贵妃亲赐的发簪。

她带人去到我的房间,将我侍女扒光了衣服搜身。

我赶到时,小桃正哭着穿起自己的衣服。

周枝枝凑在萧炎身边眼眶含泪地说:

“阿炎,柳如雨是你的妾,最听你的话,你让她把发簪还给我吧。”

周枝枝和世子萧炎是打小一起在贵妃身边长大的青梅竹马,京城人人皆知萧炎对她格外特殊。

就连我也不得不承认,很多时候,萧炎和周枝枝更聊得来。

他们凑在一起聊风雅诗韵的时候,我只能在一旁端茶倒水。

可这次萧炎却没有急着接她的话。

他随意地踢了一脚地上散落的杂物,看向她。

语气平淡如水,却没否认:

“母后那里还有,再让她给你一根就是。”

围观的人瞬间开始窃窃私语,怀疑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:

“什么意思,真是妾室拿的?”

“不是没可能,只是听说世子很宠她,她为什么还要拿周小姐的东西?”

“这你就不懂了吧,像她这种卑贱出身的女人,哪见过这些好东西,自然会生觊觎之心。”

“啧,果然,狗改不了吃屎,听说她母亲之前就是因为偷东西被人砍掉了一只手。”

我愣在门口,看着他们不屑的眼神,我像赤身裸体站在冰天雪地,浑身凉的彻底。

我从未想过,人前还恭敬的喊我一声柳娘子的人,背地里竟对我如此鄙夷。

无数目光看向门口,眼神落在我的身上。

即使我清清白白,可无故冒出的难堪和窘迫让我快要喘不上气。

我攥紧拳头,萧炎也转过身看向了我。

不知是不是错觉,我似乎从他的眼底,看到了一丝的嘲意。

我着急地开口辩解却没人相信。

甚至越解释,周围人看我的目光越怪异。

“算了。”

周枝故作柔弱地开口:

“怪我自己,不该得了那支簪子就想来跟柳娘子分享,没考虑她的感受。”

周枝枝姿态大方地对围观的人说,也许真的是她自己不小心弄丢了。

这件事就算了。

她一开口,周围议论声更多了,各种难听的词汇环绕在我耳边。

如果今日不弄清楚,那日后在京城这个罪名我怕是要背一辈子。

在周枝枝转身要离开的时候,我拽住她的衣袖,要她搜我的卧房。

周枝枝笑着看我,眼神却是意味深长。

2

我想过周枝枝会拒绝。

却怎么也想不到,阻拦我的人会是萧炎。

他温柔地环住我的腰说:

“好了阿雨,我在呢。”

从前我孤立无援时,萧炎总会这样对我说。

心底的委屈被他唤起。

“不是我。”

我强忍泪水,侧身仰头看向他。

“刚才周小姐来,我去见母亲了,根本不在屋内。我根本不知道她的发簪长什么样子。”

我只是出门去见了母亲。

今日是我的生辰,她特意去寺庙求了护身符绣成荷包,带着我最爱吃的酒酿丸子,赶了五天路给我送来。

她说这个荷包,会护佑我余生顺遂。

我拿出东西摆在桌上。

可萧炎好像并不在乎我说出的话。

他说没关系,就算我拿了凤簪也没关系,都是小事。

可为什么没关系?

我明明什么都没拿。

名声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,萧炎真的不明白吗?

我坚持要彻查到底,一直阻拦我的萧炎彻底没了耐心。

他突然松开我,跟周枝枝站在一起,脸上带着凉薄的笑意。

我终于意识到不对,不敢置信的望向他的眼睛。

我看清了他眼底和周围人一样的嘲讽。

“能不能别装了,也该适可而止了吧?”

“真的没拿吗?”

他眼神嘲弄,

“你明明昨天还在说母后头上戴的凤簪好看。”

“还有,贼会把赃物留在自己房间里吗?”

“你出去的这段时间,够你带走十个凤簪了。”

“柳如雨,你真的不懂吗?”

耳边一阵空鸣,我的大脑一片空白。

突然,我想起了周枝枝曾和我说过的话。

她说,你还是不明白,你和阿炎,根本就不是一路人。

从前我不懂。

在这一刻,我恍然大悟。

锦衣玉食长大的权贵世子,打心底里就看不起像我这样的贱民。

我和周枝枝之间,无论什么时候,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和他同一阶级的周枝枝。

萧炎比谁都知道,名声对我来说有多重要。

没否认是因为从一开始,他就没觉得我是被冤枉的。

开宴地声音响起,和周枝枝嘲讽地笑声混在一起。

人群散去,周枝枝故意撞到桌子。

我慌张地抬头,眼睁睁地看见那份酒酿丸子被打翻在地。

荷包浸在汤水中,圆润的丸子四下散落,滚到了我的脚边。

沾满了灰色的土渍。

我呆滞地望着,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
心里最后一道防线霍然崩塌。

耳边,萧炎还在不停地说着:

“还以为你会有所不同,没想到你跟你那卑贱的母亲一样,手脚都不干净。”

我不敢置信地看向萧炎,对上他眼中的不屑。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绪,狠狠推开他,蹲下身,用手去捡起那一颗颗丸子。

再抬头,泪如雨下。

“萧炎,我是出身卑贱。”

“可我做人清清白白!”

3

我一直觉得,萧炎看待我是跟别人不同的。

不然他也不会不顾家族反对坚持要娶我进门。

可现在看来,是我错了。

深夜,萧炎醉醺醺地走进了我的房间。

看见我不起身迎接,自顾自擦拭弄脏的荷包,语气里压着不耐:

“一个荷包而已,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,难闻死了,赶紧扔了。”

我垂眸不语,他不会明白,绣出一个荷包对于失去一只手的母亲来说有多难。

“柳如雨,你听到没有?”

“就为了个破荷包跟我生气?伺候好我,你想要我买个金的给你都行。”

萧炎说着就要走到床边搂我。

我下意识躲避,他扑了空,倒在床上。

“你什么意思?躲我?”

萧炎的脸上难得空白了一瞬。

安静一瞬,萧炎坐正了身体。

安静地看我擦拭着荷包,直到我将东西收起,他才开口:

“发簪的事情你不用....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我打断他的话。

“我不会再为自己辩解,你们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就行。”

萧炎皱起了眉头:

“阿雨,你非要这样说话吗?”

听到话,我觉得讽刺。

“世子真是说笑了,我这么卑贱的人,哪敢冒犯您。”

话音刚落,萧炎突然发疯将我按在床上。

“你干什么!”

“干什么?你一个小妾不知道自己该怎么伺候夫君吗?”

大片的皮肤裸露在外,萧炎禁锢住我,像欣赏玩物一样看着我。

“阿雨,你要知道,要不是我,你不会有现在的荣华富贵。”

看着他轻浮的模样,我一阵恶心。

用尽全力挣脱,给了他一巴掌。

“萧炎,你真让我觉得恶心。”

我的举动让萧炎怒不可遏,他狠狠踹向我的小腹,指着我的鼻子骂道:

“柳如雨,枝枝说的真对,像你们这样的下贱人,就不该给你们好脸色。”

“我倒要看看没了我的宠爱,你拿什么在这王府里活下去。”

他头也不回的离开,留下我一个人痛苦地蜷缩在地上。

小桃慌张地跑进来,又尖叫着跑了出去。

“快来人啊!”

4

我小产了。

孩子才月余,甚至我还没能为自己成为母亲高兴一刻,他就被自己的父亲亲手杀死了。

小桃趴在我的身边哭泣。

医官说我很难再有孕了。

她哭的是我的命,越来越苦了。

我卧在房里的这一个月,萧炎一次也没来过。

偶尔听下人嚼舌根,说他包下了头魁,现在夜夜宿在青楼里。

我苦笑。

我和他的相遇也是在青楼。

因为父亲欠债跑路,催债的人找到我要将我卖到青楼。

母亲为了救我,迫不得已偷窃却被逮住,砍下一只手。

萧炎见到我的时候,母亲正用她的一只手死死拽住我的衣袖。

他被吵闹声吸引,派随从询问了几句,赎下了我。

那时的我只有满心的感激,觉得他是天降的英雄。

却从未想过,若真的是正人君子,又怎会平白出现在青楼。

入秋的第一个月初,萧炎来了我的院子。

带了我往日里最喜欢吃的醉蟹。

我还在王府当丫鬟时,萧炎无意间得知我爱吃蟹,京城没有,他就骑着马跑到江南,带了整整一箩筐。

虽然回来时因为时间太长全部坏掉,但那时的我却比吃到蟹还要幸福。

可现在,因为小产,我不能再吃寒凉的东西。

这些,难道萧炎不知道吗?

5

看着他带着笑意的脸,我如坠冰窟。

还未等我开口,萧炎先皱起眉头。

“给你台阶你就下。怎么这月余的教训还不够你长记性?”

他说的对,在这王府里,失了宠的我,就如同蝼蚁一般。

那晚的吵闹下人都听得清楚,萧炎半夜离府的消息更是全府皆知。

王府里的下人最是会看眼色的,往日里的山珍海味,华服绸缎一样都不再有。

糟糠剩菜都算是好吃食。

就连我小月子想要一碗红糖水,也被她们嘲讽说我不配。

而这些,都是萧炎默许的。

心痛地闭上眼,泪水控制不住地落下,刚要开口,萧炎就拍桌而起:

“哭哭哭,就知道哭,外面的女人生怕惹我不高兴,你呢?生怕我有一刻顺心!”

“一个孩子没了就没了,又不是什么大事,依我看就是你娘给你求得平安符有问题,你现在是我王府的人,这种贱民你就该少跟她来往。”

我诧异地看向他,

“你说孩子不重要....”

话还没说完,就被打断。

“母亲替我物色了一门偏房,下月进门。你最好不要再给我生事。”

我拽住他的衣袖,不甘心地质问:

“当初娶我时,你说的是此生后院只我一人,你是要食言吗?”

他不耐烦地甩开我说:

“你别天真了,像我这样的权贵,怎么可能只有一房妾?”

“早知道你如此不好生养,就算你再漂亮我也不会娶你进门。”

说完愤愤离去。

我像被抽去全部筋脉,瘫软在地。

甜蜜的过往像走马灯般在眼前回转。

原来他对我好,不是因为两情相悦,而是我这张脸。

既然他早已不似当初,我又何必再自讨没趣,留在这冰冷的王府。

更新时间:2024-11-01 10:39:0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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